【刀剑乱舞-朝暮】第三章——陆生
【你是如此年轻的生命,是承载着爱与期待的灵魂。
你的人生应该足够漫长、平凡而又精彩;应该像花一样扎根生长直到结果凋落,完完整整,再笑着离开。
你应该活下去。
【资料图】
即使我们都不在,也应该活下去。】
“……”
无数个声音在向他重复这段话,就好像只要让这段话刻在他脑子里,他就会义无反顾地乖巧活下去;好像只要一直强调下去,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当做没发生过一样。
如此。
宗三左文字刚拉开门,刺眼的阳光和微凉的风就扑了他和小夜满脸。
“是个适合出远门的好天气呢。”宗三感叹着,扭头望向小夜。小夜正盯着庭院里阴暗角长满小巧的白色花苞的绿植出神——他不记得之前院子里有种过这种花。
宗三顺着小夜的方向望去,也看到了那庭院里不知何时多来的住客。
“真是奇特。”庭院里都是他们和歌仙一起种的绣球和牡丹。虽然偶尔也夹杂着生长一些蒲公英之类的小花草,但这种白色的花他们从来没见过,况且最近也并没有新栽其他的花种。
“是什么花呢?”小夜眨眨眼睛,问道。
“很遗憾,我也不是很清楚。”宗三摇头道,“兄长早早去了马棚,等他回来问问看吧。”
“感觉会长出很漂亮的花……”。小夜讲着,远远地望着那棵植株。荷叶状小巧玲珑的叶子上挂着的水珠,像是回应那份期待的目光一般,轻巧滚落进了草丛。
“话说,小夜今天有预定的任务吗?。”宗三转头问。小夜回想了一会儿,摇摇头。
宗三露出为难的神色:“不巧呢,我有炊事组的值班,大概不能陪小夜一起了……”
“我可以帮忙、”“小夜难得空闲下来就好好休息一下吧,不要想任务和工作的事情了。”
话都说到这里,小夜也不好跟去炊事组。心想干脆在早饭前去四周转转,转到马棚那里去帮忙兄长喂马也可以。这样想着,小夜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柜子边,拉开上层抽屉。
宗三目睹小夜拉开了抽屉,然后带着茫然的神情,愣在抽屉前。
“怎么了吗,小夜?”宗三问道。
小夜缓缓望向宗三,双眼里满是疑惑与茫然。
“抽屉……是空的。”
宗三:“?”
宗三刚想张口问抽屉里的东西,张口一瞬间又记不起来抽屉里有什么。他记得那个抽屉是有放东西的、放着……那个抽屉有放东西吧?
“……是什么东西不见了?”宗三想不起来,只能一起茫然着。
小夜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又有些慌张。他是习惯性去拉抽屉的,但是拉完抽屉看着空荡荡的空间里又记不起自己是要拿什么。
明明是他自己的抽屉。
想不起来,小夜只能摇头。宗三看着小夜有些难过的神情,只能安慰:“或许是不小心丢在哪里了?炊事组的值班结束我来帮你找。”
“没关系……”
“我没关系,工作顺利!”小夜摇摇头,表示没有问题。宗三还犹豫着,却拗不过小夜,被催去炊事组值班,一阵推拉后无奈离开了房间。
“……”
但事实上小夜一定要去找的,他知道自己很重要的东西消失了。
他为数不多的、珍贵的宝物。
……
“我说、一大早跑到本丸边缘挖野菜,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明石国行提着满满两水桶的新鲜野菜,瘫坐在外廊上,发青的脸上满是无奈。
“因为你说想吃我和萤才决定来的。”爱染国俊笑嘻嘻道。
“早起才更有精神哦!”萤丸愉快地讲着,哼起了歌。
“……虽然是这样没错、”明石感觉自己的腰简直要像被压瘪的橘子一样烂掉了,但当事刃在场,后半句也是不说出来的好。
“真是的——你要是嫌弃人家太粗鲁就直说好了!”次郎气鼓鼓地讲。“可是人家真的只是单纯想找个地方坐而已!那地方看起来哪里像是有人的——大哥你说呢?”
“次郎……”太郎太刀叹了口气。
“好啦人家知道了,对不起嘛。”次郎嘟囔着,“本来萤丸也是为了叫你起床才喊大哥和我过来的。”
“啊······”明石低头看向桶里挂着露水的野菜,想来倒也觉得不亏。本丸边缘的山丘上早风吹得惬意,只是在刚爬上去的那一刻明石便感觉困意全无。而现在的他虽不能说是精神抖擞,但可以讲是暂时不会想躺回被窝了。
“呜哇——一想到每年春天的蜂斗菜,感觉胃口都变大了不少的!”
“想吃芥菜苔了,怎么没有野生的长……”“我记得有次揉芥菜苔把哪位刺激的不小来着···”“哎呀本本嘛,和被被抢活干结果冲到自己了。”“啊是呢,好好笑的一次。”
在四层大广间整理这个季度阅历的山姥切长义突然打了一个喷嚏。
爱染还在想着炸蜂斗花的味道时,视线角落有一个白色的影子闪了过去。速度过快以至于完全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
“谁的被单飞过去了?”爱染眨眨眼睛,视线里什么都没有。
“什么什么、哪儿有被单?”次郎转头张望着,并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萤丸只觉得有阵风从后颈吹过,也没有察觉出任何异常。
“是我看错了吧?田地里怎么会有飞出来的被单呢。”爱染挠头,相信自己是看错了。
太郎似是感知到了什么,望向本丸主殿的眼神里带着丝许的疑惑。明石顺着他的方向望去,看着一片安静的本丸主楼,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怎么了吗,大哥?”次郎看到兄长的反常,也顺着方向看了看。
“……不、没什么。”太郎摇摇头,讲。
“不对吧?”萤丸也朝着本丸主楼的方向看去,随后转过视线望着太郎。太郎垂着眸子,像是在思考什么。
“我只是不太清楚……“
不清楚所感知到的是吉兆还是不祥,自然也犹豫着,讲不出口。
······ ······
药研藤四郎照常去手入室清点最近的修复记录和资源使用情况。手入室柜子上的书架里放着他的笔记,里面写着这几年来总结出的外伤治疗要点。清点完资源记账后,药研习惯性地翻开笔记本。本该继续向后翻的双手停在了靠前的张页,楞楞地、随后一页接一页——大片的空白和断篇的记录一瞬间让药研不知所措。
药研并没有跳页笔记和留白的习惯,况且这是近五年来的笔记,缺少多一半的记录是不是也过于离谱了?厚实的笔记本十分完整,完全没有撕掉的痕迹。那么以前的记录又是如何消失的?
笔记……
甲紫……碘伏……
双氧水、三七粉……消毒……止血……
药研一遍翻查笔记一边尝试回想之前写过的内容,所有知识性的要点他都有清晰的记忆,但是笔记里缺失的……只是知识性的记录?
应该不是,还有其他的东西。以及一些…一些……其他的?
药研想不起来,大脑像被人用力扼住一般隐隐作痛。不经意间他抬头去看桌柜上排列整齐的试剂瓶,里面空无一物,仿佛只是一个装饰。
“……”药研沉默着站在原地,暂时放弃了思考。这时手入室的门被拉开,一个八字胡小眼睛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宽大的福田蓝袍子随动作一摆一摆。男人痞子一般叼着草根,撇着嘴,看向药研。
“等你好久也没见回来的,少见的拖拉啊——药研藤四郎。”刀匠冈田啐掉嘴里的草根,抱怨道。
“……大叔。”药研望着他,欲言又止。
“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结果是看本本看到忘了正业嘛。刀装部长谷部都清点过了,就差你咯。”冈田懒洋洋地倚靠在门边,右腿无所适从地抖来抖去。
“……已经清点过了。”“哦单子也写好了?我看看——嘛,不用向这边拨资源。过会儿把单子拿给狐之助结算就可以了。”
“啊——狐之助在哪里?”药研被提醒到了,抬起头来问刀匠道。
“刚刚路上碰到它,叫它也不回一声,火急火燎出门去了。”冈田耸耸肩,“估计又是时政紧急通知之类的吧。”
“这样啊……”
“你怎么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没有,大叔你看错了。”“四十岁养家带妻娃,你说我老眼昏花?这就去和一期一振告状。”“简直就是小孩子呢。”“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我在夸你,嗯。”“真的吗?”“真的。”“大点声夸一遍,我想听。”“大叔好成熟,很帅呢。”“唉嘿嘿嘿嘿嘿——”
“好了不闹了。没啥别的事情,收拾收拾去吃早饭吧。”冈田拍拍药研的肩膀。药研感觉轻松一些,便笑着收起了笔记本。不管怎么想曾经写下的东西都不会是无故消失的,但能确定这不会是鹤丸的恶作剧——换做是鹤丸只会直接藏起笔记本……知识性的必要记载都有记忆,而那些记不起来的手书内容、应该……或许;不会成为什么大的问题,如果只是笔记消失了的话——
所有该记得的治疗要点他都记得,对于缺失的部分只要找时间补上就好。大家也会像往常那样生活下去,在无关紧要的事情上浪费时间是大可不必的。他记得有人同他这样讲过。是谁这样讲过,已经记不清了。
……
等等?
不对吧?
刀剑男士是不需要用药来治疗伤口的,那么哪些治疗要点他为什么要刻在脑子里?立柜上摆放的各种外伤药和中药药材又是留给谁用的?
消失的真的只是、笔记里简单的记录吗?
那一刻仿佛有什么东西狠狠撞击了药研的大脑,剧烈的疼痛与不适要将他活活吞噬。眼花缭乱中不知是真实发生的还是虚幻的假象,那些碎片化的画面与模糊不清的声音一起消磨着理智,眩晕感致使重心不稳,呼吸也跟着困难起来——
看不清、只能看到高挑的影子,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就是看不到,更不清楚到底是谁。明明看不清也听不清,却能感觉到回忆的温度。如同温柔的暖风将他轻轻包围,恍惚间痛感似乎也减轻了。
【“伤口……不用担心……”】
他只能依稀辨听出来这些内容。但仅仅只是这些——只是想起这些,心里便跟着悲伤起来,甚至双眼发酸,一阵苦楚。
【他的伤口不能……】
【不该……】
不知是本能还是回忆的残留,他的脑海里无限重复着这句话。回过神才发现自己跪在地上,额上和掌心全是冷汗。因为冈田紧紧抓住了他才没有倒在危险的地方。
“怎么样了,没事吧!?”冈田的脸色因受到惊吓而得煞白,爬着褶子的一张大脸几乎要撞在自己眼镜上。药研甚至能看清刀匠胡茬下发黑的细小毛囊。
“好多了,感谢大叔……”
“感到身体不舒服吗?我去叫人来——审神者——”
提起审神者时,药研的大脑又空了。不过不只是药研自己,显然冈田也是有些懵的,在讲出“审神者”一词时迟疑了良久。
“大将……?”药研记不起审神者的任何相关。刀匠嘴上是说要去找审神者,可是连审神者长什么样子都不记得了,更别提在大本营里找。
“实不相瞒,大叔不知道去哪儿找审神者。”冈田龇着牙,一脸为难的表情,八字的小胡子撇出一个很难看的角度。
“想不起来,没印象啊。”
“……我也一样。”
“咦?咦?不对吧,刀剑男士会不记得审神者?”冈田吹着胡子,不可置信一般。药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吐槽这点:“大叔不是也不记得吗?”
“不不不,不一样啊!”冈田伸出两手想要比划,手伸到一半停住了。眉头一皱,舔舔嘴巴,像是在思考什么。
“等等,问题不应该是为什么会不记得审神者吗?”冈田扭头问道。
“是这样。”
“哦、啊!所以为什么——我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冈田挠头,讲着。
“……其实,我的笔记出了些问题。”药研边说边翻开笔记本,把大片的空白展示给刀匠看。冈田看到笔记的表情从最一开始的惊讶转到疑惑,只用了几秒的时间。
“你的笔记不是写得很满来着吗?”
药研的笔记并不随身,而是放在手入室里的。毕竟药研经常出入手入室,笔记相关也自然也是在手入室写下的。凡是进过手入室的人无不见过药研的这一笔记,而且多多少少翻阅过。简而言之——大本营没有谁不知道药研笔记是写得整页满的。
“有些内容无故消失了,而且想不起来……”
“让我猜猜,你拖着没回锻冶部就是因为这个吧?”
“嗯……”
“咱就是说,”冈田扶额,撅着嘴道,“一想审神者脑瓜就发痛,一阵一阵的——好麻烦的样子……”
“大叔也头痛?”药研顿了一下,发现了奇怪的地方。刀匠愣住了,瞪圆了那双小眼睛。
“‘也’?”
要说是巧合,未免也太巧了些,巧得离谱。
“……如果我想的没有错、”药研此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此话一出,刀匠也立即反应过来。但他们希望这个猜想是错的,哪怕只是自己忘记了什么——只是一个推测而已,千万千万不要成真。
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忘记了审神者?
那么药研所为之痛苦又化解痛苦的那个身影也是审神者吗?这样思索着,药研的头痛又开始了,一阵一阵。只要一去想审神者的相关便会有头痛的不适反应这件事,听起来更像是一种威胁和警告。药研不经意间又看到桌柜上的试剂瓶——他总觉得试剂瓶里应该是有存储什么东西的,但是那些东西和笔记一同消失了个干净。阵痛间药研收回视线的一瞬间,一旁冈田忽地撕破声带般大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本就挨得很近,这一声吓得头痛着的药研更难受了。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刃已经被刀匠大叔强拽着撞到了桌柜上。试管和药瓶噼里啪啦往下掉,一部分被慌慌张张的药研接住,一部分掉到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冈田抄起柜子上的花盆举高,作势要砸一般。可怜的花盆随着动作摇晃着有些枯萎的枝叶,无精打采一般。药研环顾四周,手入室里并没有什么。手入室门外的光线昏暗,但也安静祥和。
冈田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一般。
“大叔……你差些没把我送走……”
“刚刚门后有妖怪啊!你没看到吗!?”冈田提着嗓子嚷嚷,脸色发黑,惊魂未定。“白色的!白衣服白面具的妖怪!好吓人的!!!”
药研皱眉:“妖怪?”心想大本营已经很久没再出现过妖鬼之类的东西了,自从……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想不起来,但大概记得是很久了。“妖怪”一词在曾经的某段时间里感觉是时常听到的,现在再提起这个词甚至有些许的陌生感。
“大叔会不会看错了?”药研潜意识里觉得妖怪不大可能出现在本丸里,要说为什么会这样觉得?也说不上来。现在他脑中大部分的记忆就像是脆弱的书页一般,被恶意涂白撕碎。上上下下找不出一处完整的片段。
药研站起身,把试剂瓶放到一边的桌子上,随后走出门,望着空荡的走廊。
什么也没有。
药研转向冈田,耸耸肩,表示什么也没有。他看到冈田脸上不可置信的表情更深了。药研转身要走回手入室,视线边缘却缓缓飘过一个幽白幽白的影子。伴随脖颈左侧轻扫而过的风,药研明白附近确实有东西,本舒缓着的神经立刻紧绷,五感放大,随即抽出腰间的剪刀,蹑着脚朝昏暗的走廊深处走去。
“药研……?”抱着花盆的冈田看到药研的动作,不自主地抱紧了花盆,随后深呼吸一口气,提着胆子出门要跟上去。
要知道极化短刀的机动力是刀剑男士全刀种中水平最高的存在,侦查与隐蔽能力也是高强,但对面似乎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小妖怪——假如不是它在药研的可感范围内暴露踪迹,药研确实不会感知到它。药研发现它就好像是其刻意而为一般,而这种钓鱼一样的行为背后,往往是不详的目的和各种危险的可能。
这种感觉就像是猎人的陷阱。和陷阱有区别的是这一切并没有明显的戾气与杀意——当然这也不能说明什么、药研不会因此放松警惕。
手入室左后侧是一个小的杂物间,放着打扫本丸前庭的用具和一些节日用的道具。那位白色的不速之客就在房间里。药研一步一步逼近的同时,不安和紧张感也在层层加剧。几步之遥的距离仿佛放大成为了隔山隔海般的漫漫长路。摸上门的同时,药研攥紧了手里的剪刀,在拉开门的瞬间想要俯冲进屋,却被眼前的景象打断了动作。
杂物堆置的房间一片安静,没有任何异常。
“找我呀?”身后突然传来男性狡黠的笑声。药研惊愕之余侧身回转,用剪刀狠狠割向声音的方向。只见银光一闪,刺耳的撕扯声后,白衣人后退几步,用手抚了抚斗篷上的口子,啧啧感叹。
“好凶哦~人家只是想串个门而已诶!”白衣人故作腔调,学着女孩子娇嗔一般。药研只觉得浑身不适,脸上阴影叠了又叠,将剪刀指向白衣人。白晃晃的剪刀尖有一股骇人的杀气。
“何方鼠辈,报上名来!”药研大声问着,底下左手小动作朝谁比着手势。白衣人一副能面看不出表情,借一副僵硬诡异的笑,正过身来直面药研。斗篷上的口子离奇消失了,没有丝毫曾被割开的痕迹。
“虽然很老土很没新意,但也确实是句实在话……”白衣人似笑非笑地讲着。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应该是你们身上出了什么问题。”他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药研,药研仿佛看到有形的线越过了剪刀,越过了右臂,直直延伸向了自己。一瞬间他明白了,白衣指的事情就是失忆。
“这件事和你有关?”不清楚是被偷听到还是本来就和他有关系,却使药研更加坚信片段性失忆的事情不简单。
“要说有没有关系?嘶,你说有吧,关系其实不是很大甚至可以算是毫不相关;但是要是说没有呢,其实还有那么一点点的联系——”白衣人捻着拇指食指比划,“我觉得是有点联系的,不过也不是那么大的联系,但是联系也不是很小 客观来讲联系其实挺大的,但我觉得也没那么大,但是要说关系很小,这也不算小——总之我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关系——”
“簌——”银白色的光带着巨大的气流呼啸而过后,空荡的走廊上一阵清脆的掉落声。分秒过后,白衣人面具侧面的漆皮裂出一道道的纹。黑而细长的划痕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面具上。
停在投掷动作上的药研低着头,飞刀的右手如同鹰爪一般狰狞。抬头间镜片随着光线闪烁,饱含杀意与不耐的目光直线刺到白衣身上。
“说人话。”药研咬牙讲着,仿佛下一秒再听到废话就会把他原地撕碎。
“嗤——”白衣只笑,不明意义地笑,就好像药研的杀意对他完全构不成威胁。
“我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取决于你们。”白衣抬手拂过面具,能面上的掉漆和划痕瞬间消失不见。“等到了真正需要我的时候,我还会再出现的。”
“当务之急该去做什么,我觉得你很清楚。药研。”
“?”
不等药研反应过来,白衣便转身消失了,无声无息。药研甚至没有看清白衣是如何消失的,又想起被突然叫出名字的怪异,深感不适。这时远处走廊拐角后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正在向这边移动。为首吊起的嗓门急冲冲的:
“快点,妖怪就在这儿——”冈田领着冲田组、虎徹的两兄弟和山姥切国広、不动行光急匆匆跑过来,当看到药研的影子时,一众加快了脚步。
“他他他他他哪儿去了?”冈田一个急刹车停住脚,大口喘着粗气,左看看右看看,找不到白衣人的踪迹。
“走了。”药研耸耸肩,叹口气。
“没事吧,药研?”山姥切国広问道。蜂须贺看到了掉在地上的剪刀,捡起来时发现剪刀尖已经断了半部分。浦岛虎徹和不动行光凑上来,看着断掉的剪刀,面面相觑。
“我还好,但是那家伙跑掉了。”
“下次一定杀掉——”安定恶狠狠地讲。
“明明第一时间敲门带着人来的……”
“你没事就好,其他的大家可以一起想办法。”清光拍拍药研的肩膀。
“药研,这个——”蜂须贺转身,将剪刀递给药研看。药研看着惨烈牺牲的剪刀,带着沉重的心情缓缓接过。
“那家伙很强、很怪异......”药研讲着,“他叫出了我的名字——知道我们失忆的事,还说‘我和这件事有没有关系,取决于你们’......”
冲田组听着诡异,互相交换一个眼神,随即将目光移回。
“啥?啥??”冈田瞪着眼睛,下巴都要掉到地上了。其他刃关注的重点不在白衣身上,倒是发现了一些盲点。
“失忆?”被被皱眉。
“哦这个,”冈田挠了挠头,撇撇嘴,“是这样,药研笔记本上的内容不见了,而且我和药研都记不起审神者了。”
冲田组的不动声色终于破掉,眉头不约而同狠狠拧起。其余刀剑在听到“审神者”一词时,表情从疑惑不解渐渐转变为震惊。
大概谁也没想到问题的存在与知晓会以这样快速度在他们中扩散开来。
“喂喂!已经有三批刀来问我是不是扮鬼到处跑了!”鹤丸欲哭无泪地拍着桌子,“为什么你们看到面具人的第一反应都是来找我啊!”
“当然因为鹤先生是惊吓惯犯了。”“啊啊连小光都这么说!!!”
“因为还是不太确定,所以就来问一问......”丰前扶额,“真是不好意思。”
“原来不止松井看到了啊......”
“新新刀的两位监察官先生起床开窗门发现河对面白色的鬼影。”太鼓钟贞宗一边嚼着早饭,一边有些含糊地讲着。
“为什么要大清早不睡觉跑到河对岸去!”鹤丸嘟囔着。
“日本号先生起床上厕所和鬼站到了一起甚至还打了招呼。”
“他的反射弧也太长了......与其大早晨在厕所吓人不如去洗漱好吧!”鹤丸大声。
“然后就是你们在田地看到了鬼。”
“为什么我不冲上去而是站在屋檐底下意念惊吓啊——!!!”就差站起来掀桌子了鹤丸国永!
“咚”的一声,鹤丸瘫到了桌子上,露出颇为委屈的神情,“吃一顿早饭被问三遍是不是鬼——要是让我知道是谁捣乱,我非得让他尝尝什么叫真正的惊吓!”
丰前松井对视一眼,随后松井张口:
“所以‘鬼’……另有其人?”
众刃突然沉默下来,但转而立刻整理好了思路。
“看来是的呢。”光忠点头。
“可是除了鹤先生还有谁呢?”太鼓钟贞宗边咬着勺子边思考。
“除了他想不到还有谁这样恶趣味。”“我没有这样阴森的恶趣味好不好,心碎了啊!小伽罗!”
丰前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向四周望了望。一阵快速扫视,在锁定目标后立刻像兔子一样窜了出去。而松井托着下巴,眼神有些凝重,似是在考虑一些很麻烦的事。
“会不会是真的鬼怪?”
“哎?不要吧,大本营都多久没有妖怪进来了!”小贞面露难色,一副不愿想起的表情。
“上次有妖怪进来还是很久以前……多久之前,做什么来着……”鹤丸艰难地回想着,仿佛上次见到妖怪已经是百年之久的事。
“我也记不太清了,或许……可以问问对这些事情印象深刻的刀剑?”光忠讲道,“妖怪的事情我们会留意的,有新的情况我们会来交换情报。”
“近侍那边我去讲吧,现在就去。可恶,别让我知道到底是谁!”鹤丸攥紧拳头,恶狠狠地讲着,随即气冲冲朝食堂大门的方向去。
丰前点头,表示同意:“我们也先行一步了,得去把桑名的早饭提前留出来才行。”一想到曾经桑名只是看到被虫子啃烂的菜叶就满脸阴沉得仿佛虫先生伤天害理十恶不赦应当千刀万剐的那种表情时,后背就本能地渗出冷汗了!不知道看到饭菜冷掉的颜色他会是什么神情——还是不要设想比较好。
“可以放进保温箱里吗?留给出阵和远征部队用的那个。”松井问道。
“当然。但是保温箱也不是效果很好,还是建议桑名君早点来吃比较好。”光忠回答。
“他啊,如果番茄允许的话他当然……”丰前欲言又止。
道别伊达组后,来到伙房的丰前和松井分头行动,丰前装饭松井盛汤,小菜一人一碟。盛好自己早饭的同时将桑名那份的早饭留了出来,贴上标签要放到保温箱里。而在打开保温箱的那一刻,见者头疼的空间问题便开始困扰他们。
“好满!?这两天的下午茶——是给谁留下来的?标签上也没有留名字…”丰前看着保温箱里叠了两层高的绿豆饼和羊羹,震惊之余只觉得困难重重。
“至少要四人份的……”松井也被这一番景象震住了,疑虑的同时从抽屉里翻出夹子,将一部分绿豆饼叠起来腾出地方,后将桑名的早饭小心翼翼放了进去。
“喂——谁的茶点没吃记得来拿!没写名字的、保温箱已经没地方了!”丰前朝着吃饭的众刀剑大声喊道,随后俯下身子,压低声音讲:“帮我拿块绿豆饼吧松井!反正也没写名字。”
“稍后和其他人坐一起吧?聊一聊关于妖怪的事。”松井夹起一块绿豆饼放到丰前手里。丰前随即接过,一口塞了进去,朝松井比了一个OK的手势。随后丰前抬头朝用餐的众刀剑望了两眼,转头刚要讲什么,绿豆饼绵软的馅料便一股脑陷进喉咙里,呛得他好一阵咳嗽。松井忍住笑,轻轻拍着他的背。
“抓到了!偷吃——”来续碗的厚藤四郎随即顺手将一旁将盛好的汤递上去,丰前接过仰头一闷,绿豆饼之灾终于结束。
“呜哇——谢谢!”感激不尽得救了!
“昨天鲶尾哥想一口吞来着,也被噎住了。”厚无情嘲笑道,“明明个头要比大号的仙人团还厉害——”
“刚刚路过也有听到的,你们在打听妖怪的事情吗?”厚转过话题,问道。
“是哦,今天早上松井看到了一些令人不舒服的东西。”丰前回答,“听说之前大本营也有进来过妖怪的事,厚知道些什么吗?”
“当然!托早来的福,有很刺激很惊险的经历——”厚藤四郎端着盛好的饭菜,同两刃边走边讲。
“但是要细想的话,好像记不起来了详细的过程呢?但是我知道印象深刻的其他刀。”
“有妖怪这件事最一开始是桑名听蜻蛉切先生讲的呢,那蜻蛉切先生是不是我们应该找的人呢?”松井问道。
“蜻蛉切先生?蜻蛉切先生来的并不是很早,应该多数也是从其他刀那里听来的吧。”厚想了想,“可以问问看。”
“印象深刻和显现早晚有关系吗?”丰前有些疑惑。
“怎么说比较好呢?倒也不是关系很大啦……只是感觉很奇怪,我明明记得这应该算是我显现以来很记忆深刻的事情了,但是去回想时又有些模糊。”
“我记得、显现后一周左右的时间,就开始很不舒服;做噩梦,吃不下饭……药研哥还在和妖怪战斗中受过伤来着。”
“那么严重吗!?”
“被抓到了一下,不是很严重的伤口。”厚努力回想着,“虽然在看到伤口情况之前和兄弟们真的要担心死了——”
似乎是因为这座大本营属于试建批的缘故,常年放置与无人打理使它或许有一些不为人知的故事。第一次妖怪出现是因为这些妖怪本来就住在这里。按道理来说,具有灵力的审神者上任会自动逼退大本营里不干净的东西,所以刀剑男士们一边吃一边聊的过程中提到这个问题时,没有任何一振想得起为什么审神者没做到净化的原因。
明明厚领着二刃找到了目标群体,却因为话题儿童不宜而被无情排除在外。屏蔽了短刀的刀剑们扎成一堆,放肆讨论着。
“不过话说审神者好像从来没出现过……?”
“没印象。除妖这件事好像也没有参与过吧?” “都没印象那不就是没有嘛!”狮子王大声讲。
一众哗然。
“那么住在大本营里的是什么样的妖怪?”鬼故事下饭,丰前听得带劲。鲶尾藤四郎拍着桌子,刚要激动起身,却瞥见一旁一期一振看向自己的目光,身体缩回去一半,尴尬两声轻咳。
“咳咳、嗯……是可以把人的五官换到自己脸上的妖怪!”
“啊对对对!我都不记得了——”
“啊啊,咱在第一排啊!”陆奥守大声道,“这辈子都忘不掉,有人把妖怪的眼睛生生挖下来了,想起来都背后发凉——!!!”
“喂喂我们在吃饭啊!”“会做噩梦吧!”“谁啊谁做的,有点厉害诶!”
“咱有感而发而已!不记得是谁了——是谁自己还不记得嘛!”
松井若有所思,讲道:“和今天看到的妖怪好像没什么关系。”
“咱是亲眼看着那妖怪消失的。”陆奥守说,“你们在发愁今天妖怪的传闻吗?”
“说来惭愧,松井是亲眼见到妖怪的那个。”丰前回答道。“听说之前有过不少次出现妖怪,所以想来问问。”
“啊,那个——”日本号像是才想起来似的,“今早上厕所的时候碰到了,还和那家伙打了招呼。”
“现在才想起来吗!?”陆奥守吐槽。
“这不是听故事听入迷了吗哈哈哈!”
“那家伙啊,因为一身白还戴着面具,我以为是鹤丸国永啊,然后就和他打了招呼——结果听声音一点也不像他,还在想到底是谁的时候那家伙就走了。”
“你还真是好心情,换我和妖怪鬼魂碰面什么的怎么想都高兴不起来诶。”
“因为那个家伙感觉一点也不像是会害人的样子,还和我说‘今天天气不错,心情好的话就出去吹吹风吧’之类的,很亲近呢。”
众:“?”
“诶——!?”
小夜左文字站在田垄上,远远地望着远处的天空发呆。迎面几阵风悄悄抚过,仿佛在偷偷嬉笑,让人脖颈发痒。 其实他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在思考着丢失之物的同时已经不知不觉走到这里来了。面前七零八落的向日葵一株比一株没精神,宛若风烛残年的老者,时日无多。小夜觉得有些悲伤了,走进能把他淹没的高杆花丛,那些老者像是迎来朋友,摇晃着茎叶将他领入花丛深处。阳光稀疏起来,斑驳的光影重叠残破的记忆,好似一个个记录着故事的模糊古文字。鸟鸣声和风声都变淡了,周身传来虫类吱吱的叫声。小夜感受着这花丛中的一切,轻轻闭上双眼,意识游离。 “有那么纠结吗?”有人突然笑着问他,把他吓了一跳。后跳两步的同时猛地睁开双眼——一个披着白色兜帽斗篷、面带能面的高大男性站在他面前。能面空洞的双眼平静地望着小夜。 小夜有些震惊,在听到声音前他对男人的存在没有任何感知。这种强大的隐蔽力让小夜觉得不可思议,甚至有些奇怪的压迫感。尽管对方并没有表露杀意,本能也让小夜打起了十二分警惕。而男人见小夜这般反应,被伤透心一般地调侃道:“看看这活见了鬼的样子。要是换作以前这样,我可是会哭出来的——” 小夜一愣:“熟人?” “当然。”男人欢快地点头,能面本来空洞的笑容好像突然活生了起来。 “小夜左文字。” “……我不记得你。”被突然叫到名字的小夜很不舒服,在对峙中缓慢向后退了一步。 “我知道我知道。”男人回答,敛起宽大的斗篷席地而坐。“我不仅知道你现在不记得我,我还知道你丢了东西呢。” “为什么……”小夜瞪大的双眼中满是惊奇与不解。他想透过面具去看清男人的神色,因为充满朝气的声音穿透了死气沉沉的面具,面具之下他好像在笑,又说不好到底是什么表情。既然说是熟人,按道理来讲至少也会对声音有些印象,无奈小夜将自己在本丸五年的记忆上上下下翻了个遍,硬是没有有关男人的印象,并且头痛,如同烧得滚烫的银针狠狠刺进脑颅,越想越痛。 “你想找回那件东西吗?”他问着,花田里的一切突然安静了,鸟鸣声、风声全部停寂下来,等待这份回应。 “……我可以相信你吗?” “你要选择相信的不是我,而是你自己。”男人的声音缓缓传入小夜的耳中,“无论是记忆还是丢失的物品,都是属于你的,谁也拿不走才对。”
“还是说,那本来就是什么无所谓的东西罢?”
指甲狠狠掐进头皮,却丝毫不及那份痛苦的万分之一,千万银针扎进头颅的过程中双耳和听觉不知何时已经断开了联系,却又有无数噪音与细语在攻击他的神经,试图捣毁小夜的理智。男人的话语像是天外来音一般传进了小夜的脑海中,与那份痛苦、那些劝阻格格不入。 恍惚间小夜感觉自己和那份记忆之间好像隔了一面厚重的墙,他越是想要记起什么,那面墙就越逼他向后。他越是反抗,试图把那面墙砸烂,那面墙就越来越厚,纹丝不动。 “这并不是那种漆黑沉重的记忆……”小夜将手停留在墙面上,尝试感知墙后的东西,“这是……很温暖、很柔和的……” 一个人。 不应当忘记的一个人。 如果放任不管任其消失,那么无论是许下的愿望还是存在的理由,也都会一齐消失不见。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 一拳砸不穿,就两拳,两拳不行就一直打下去;拳头不够就用身体去撞,用脚去狠狠地踹——打到墙烂掉为止!烦躁感与愤怒累积起来,化为力量的一部分,伴随着撕扯喉咙的吼声和无限放大的痛觉,一瞬间墙体像玻璃一样四分五裂。 那是一个朱红色、八角的风车。
那是在7月有些炎热的日子,炎热到空气都不安的扭动,让所有的风景一起旋转变换着。向日葵在蝉鸣声聒噪不到的地方开出一片耀眼的金黄色,明晃晃的。灌溉用的塑胶水管在当番刀剑的嬉笑打闹声中被高高扬起,让水花在半空中划出漂亮的弧线,哗啦啦一阵过后,便是向日葵上隐隐若现的彩虹。
“…小夜?”
“小夜——”
小夜左文字从鲜亮的颜色中回过神来,看向叫他名字的人。那人看不清面庞,也辨不清男女声音,高挑的身躯为他半蹲下来,递上一块翠皮红瓤亮晶晶的大西瓜。
“抱歉……谢谢。”小夜接过那块切得整齐漂亮的西瓜,一口咬下去,甜到清醒。
“很漂亮的颜色吧?大家都经常看入迷呢。”那人咯咯笑着,随即托腮蹲在田垄上,和小夜一起。
“向日葵大概会开多久呢?”小夜问道。
“半个月左右,打算回头把分支上长得漂亮的一些挑出来送到大家房间里做装饰。”那人讲着,远远地望着向日葵花田,“一定很漂亮。”
小夜突然想起了什么:“可以像樱花那样做成书签之类的吗?”
“书签只能用单片花瓣来,感觉好可惜。”那人摇摇头,转而看向小夜,虽然光影模糊看不清脸,但小夜也能感觉出来他在笑:“但是向日葵制成干花也很好看哦。书签也不是完全不可以……找找看有没有适合做押花的小个头……”
“你们两个,玩水管适可而止哦——这边有西瓜!”他朝远处打闹的太阁和包丁喊着。
“啊对了,我有东西要送给小夜!差点忘了——”那人扭头去装西瓜的盒子里翻找什么,随后转身过来在小夜面前的便是一个朱红色的八角风车。那比手中的西瓜还要红还要漂亮的风车,也在明媚的阳光下闪闪发亮。
“应该在春天有风的时候做出来才合适,但是难得的、最近拿到了结实的纸……”
那个朱红色八角的风车,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希望你能喜欢。”
然后时间轮转,星河变换,春去秋来,每个有风的晴空下都有一个朱红的风车旋转着。外廊上、田垄边,又或是群花开放的河岸上,细碎到他自己也数不清那抹会咔哒咔哒旋转的八角风车到底参与了多少他本该都记下来的画面。
“已经变成出门随身的物品了呢。”宗三左文字笑着,看着小夜手里正在旋转的风车感慨道。
他还是想不起来那人的脸,明明一起生活了五年,却怎样也想不起来他的模样。究竟是怎样的人做出了那样漂亮又精致的风车?他全然想不起来了,连那人的音色都辨不清半点,是男是女都不记得。这明明是属于他的记忆,是无论谁都不该拿走的、属于他的回忆,此刻因为他的消失,连同小夜一路走来的思考与心意,都险些像朝露一般消散在阳光里。
“如果你要追求复仇,就使用我吧。那一定就是我存在的理由。”
然后那人会停下手里的工作,给他剥一个橘子,又或是带他看自己收藏的画册故事书、带他一起做一些木雕或折纸之类的小玩意儿,有时也会直接把他带去和大家一起玩、去偷吃下午茶的点心。直至今日才发现那是如此安详与恬静的日子。
消失了。
从回忆中抽身的小夜左文字正躺在柔软的枯草上,眼中是被向日葵的枝叶七分八分湛蓝的天空。远处有鸟鸣声,微凉的风呼呼扫过,掠过他满是冷汗的额头。
“恭喜你,拿回了属于你的东西。”戴着能面的男人欢快地讲,伸手将小夜拉了起来。
“……不,不是全部的……”小夜扶住额头,尝试去回想审神者的相关时依旧头痛欲裂,“为什么……想不起来——”
“解释起来太过复杂,还是等你们都聚到一起的时候再说吧。”男人回答。“已经拿回来的记忆不用担心再消失。你现在有两分钟的时间让我回答一些你想知道的问题,之后就去和其他人待在一起——顺便提醒一下,为了证明不是假的,建议带上那件差点被你忘掉的东西。” “你是谁?”小夜看着他。
“我?我可能算是他的故人。”男人喃喃道,“也可能不算,毕竟……”
话说到后半便没了下文,似乎并不想让小夜知道,又或者其中太过复杂,难以理清。
“你知道他的样貌吗?”小夜又问。
“当然。”男人笑道,“但是我不能讲出来。事实上我会用另一种方式让你们拿回自己的东西、想起来——”
小夜还在思考时,男人就站起身来,转头要走。
“等——等等!”小夜喊住他。
男人转过头来,能面空洞的目光望向他,似笑非笑。
“我很赶时间的哦,还有什么问题吗?”
“……你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小夜轻轻的讲出来,不自觉地抓紧了一边的枯草。男人愣了几分,像是才反应过来什么,又带了些犹豫,最后转过头去。
“陆。”